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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三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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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三章

兩間別墅的布置並不相同,半山別墅稍微大一點,尤聽雪住的房間有衣帽間、衛生間等布置,但沒有外間跟待客廳。

而在市區別墅,霍臨霆為了避免尤聽雪逃跑,把房間做了一定的改造,除去睡覺的地方跟衛生間,衣帽間的門改了方向,其他空間全部改成了外間與待客廳,也就是說,在市區別墅中,尤聽雪的房間是兩進門,類似於酒店的總統套房。

這是為了保證尤聽雪必須出兩道門才能離開房間,逃跑難度會加大,不像原本在半山別墅,只有一道門,女傭發現她不在房間後,繞著房間找一圈等於是在跟尤聽雪躲貓貓,女傭一緊張出去叫人,尤聽雪後腳就可以逃跑。

醫生跟護士來到尤聽雪身邊,動作不算輕柔地給她換藥。

霍臨霆說過,給她換藥不必顧及疼痛與輕柔,既然敢跑,就要接受逃跑的代價,知道痛了,說不定就不跑了。

尤聽雪怔楞地環顧房間一圈,布局跟她曾經死亡的場景沒差多少,那個毀容男人就站在護士的位置上,拿刀抵著她脖頸,旁邊躺著昏迷過去的霍臨霆。

一切場景都那麽熟悉,尤聽雪終於意識到,那不是做夢、也不是她被催眠的幻想,是真的第一世,她第一世已經死在了那場大火裏,老天給了她機會重新開始,可是她心軟救下裴靜溪,導致又開始跟霍臨霆接觸,就被連累了。

現在回到這個市區別墅,相當於是她的第三世……也是老天給她的第二次機會。

醫生換藥給尤聽雪帶來了普通人無法忍受的疼痛,尤聽雪都忍了下來,她需要這份疼痛來讓自己清醒。

這是什麽時候?第幾年?第幾個月?接下來會發生什麽?她要怎麽做才不會被霍臨霆連累?

有太多的疑問需要解答,尤聽雪疲憊地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傷口。

醫生正在給她的腿部換藥,骨裂的地方已經出現了浮腫、起泡,仿佛燒傷一樣,在治療後,等到骨頭自己長好,水泡會消下去,表面皮膚會全部壞死、脫落,等長出新的皮膚才算痊愈。

在尤聽雪被關的十年裏,她每一年都在經歷這個過程。

醫生換了藥,開始去給尤聽雪拆手上的夾板,看到這個夾板尤聽雪才想起來這是什麽時候。

大約是第五年,尤聽雪通過一個傭人房衛生間的窗戶跑了出去,結果那天有點倒黴,剛出去就被飆車的富二代給撞了,對方還想碾死尤聽雪了事,是霍臨霆的保鏢追了上來,這才制止了富二代。

後來那個富二代被趕出了這片別墅區,尤聽雪聽照顧她的阿姨說,那個富二代說話可難聽,霍臨霆去找說法的時候還一個勁說什麽女人而已,死了就換一個,他也沒覺得尤聽雪有多漂亮,真出事了,他賠給霍臨霆十個。

霍臨霆可以自己看不起尤聽雪,但別人敢動尤聽雪,尤其是這種暴發戶的兒子,他願意給對方留一條命都是客氣的。

這事算尤聽雪倒黴,從醫院出來後手腳的骨頭還沒完全長好,所以換了很長一段時間的藥,省得霍臨霆親手打斷了。

不過這次車禍之後尤聽雪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機能在大幅度下降,醫生說她當時被撞得太嚴重了,要不是霍家本身就做的醫藥行業,有江城最好的醫生待命,她去普通醫院根本救不回來。

最重要的是,普通醫院不會上來就給病人用最好的機器,因為醫院也知道普通病人沒錢用,而霍臨霆只需要一個命令,可以從尤聽雪進手術室就啟動機器,直到出院再關也付得起。

有這些精貴機器吊著命,尤聽雪才能活下來,後續各種病痛都是這場車禍的代價。

醫生動作嫻熟,很快換好了藥,同時按照慣例勸誡尤聽雪:“尤小姐,珍惜生命,以後就別跟霍先生鬧了,經歷一場車禍,你的身體等於是千瘡百孔,以後一場雨都能讓你渾身不舒服,聽話一點,有霍家的藥吊著,或許還能活過六十歲。”

即使霍臨霆在車禍後保了尤聽雪一條命下來,可以後她還是不當回事繼續跟霍臨霆鬧的話,遲早還會因為一次次心氣郁結短壽。

尤聽雪沒出聲,醫生也知道她聽不進去,兩個主子都軸得很,於是嘆了口氣,帶護士離開了。

其實尤聽雪不是沒聽進去,她是在思考,思考上輩子霍臨霆跟她說的話,以及兩次針對霍臨霆的謀殺。

如果她靠近了霍臨霆會死,那是不是證明,她不能跟霍臨霆靠近?最好是分隔兩地,別人就算想同時殺他們都辦不到?

醒來時是早上,尤聽雪思考到了中午管家送飯進來,都沒想明白應該怎麽辦。

由於受傷,吃的是病號飯,雞絲蘑菇粥、肉糜小青菜、雞蛋羹和黃芪乳鴿湯,都是清淡滋補的菜色。

管家展開了小桌板,將食物一點點放到小桌板上,勸尤聽雪說:“尤小姐,吃一點吧,晚上先生會回來,到時候你可能吃不下,你要是一天都不吃,會難受的。”

聽到這句話,尤聽雪有些恍惚,她記得這個管家,自從她燒了半山別墅後,霍臨霆就直接讓老宅管家來看著了,雖說還是會讓她逃跑,不過管家明顯比小年輕有經驗得多,光這個勸飯就有幾十種話術。

什麽晚上霍臨霆會回來、之後有客人來、老宅那邊派了人過來等等,都是讓尤聽雪心動、覺得吃飽飯好逃跑的。

有時候尤聽雪不信他,就不吃,主要是沒胃口,真吃不進去,餓上兩三天,發現餓過勁後,只能上營養液。

尤聽雪擡頭看他一眼,問:“霍臨霆今晚確定回來?”

管家一楞,他第一次聽尤聽雪用這種平常的語氣問自己關於霍臨霆的行蹤,其實霍臨霆很討厭自己的女人越界,尤其打探他在哪裏、幹什麽,基本只要問了,他就會讓董俞打發走。

唯有尤聽雪,每一次打聽都是想逃跑,所以她也成了那個越界不會被弄走的、表面上最愛的女人。

現在尤聽雪說起霍臨霆語氣不是那種裝出來的平靜,管家不知道她在打什麽主意,只能謹慎地解釋說:“是的尤小姐,董秘書已經來過消息了,今晚先生會回來陪您吃飯。”

“那今晚我要去餐廳吃飯,你們安排一下。”尤聽雪說完,用沒打夾板的手拿調羹吃飯。

霍臨霆為了尤聽雪專門請來的粵菜大廚,手藝很好,尤其湯燉得清亮鮮甜,尤聽雪如果說在霍臨霆這有什麽最滿意,就是這個廚師了,第二世沒能吃上還稍微有點可惜。

管家在旁邊驚愕地看著尤聽雪乖巧吃完了粥、雞蛋羹和乳鴿湯,東西都是小份的,平時尤聽雪一半都吃不完,今天卻能把粥吃完,簡直是一大進步,跟已經想開了似的。

尤聽雪知道管家震驚,她都死兩次的人了,如果還有什麽想不開,那可真太軸了。

老天都給了第二次機會,讓她活了三輩子,再不想辦法活下去就不太禮貌了。

下午霍臨霆六點多的時候到家,他提前收到了管家的消息,說是尤聽雪在找他,他也有些疑惑,自從尤聽雪被他弄成金絲雀,尤聽雪再沒過他一個好臉色,本以為兩人就這麽一輩子磋磨下去呢,忽然就在這個時候,尤聽雪像是妥協了。

不知道為什麽,霍臨霆有些失望,覺得自己花了五年來玩一個游戲,最終結果這麽沒意思且平常,特別沒意思。

尤聽雪就等在客廳裏,她坐在輪椅上,看窗外花園裏盛放的花朵,說來也巧,今天是上輩子裴靜溪被關進半山別墅的日子。

第一世不知道蔣東遠有情人跟老婆,應該就是因為尤聽雪從半山別墅搬出來了,蔣東遠不會像霍臨霆一樣把用來玩的女人關進自己住的家中,而是挑個沒人的地方。

按照裴靜溪和蔣東遠那性格,第一世到最後,他們應該是分道揚鑣了,因為蔣東遠喜歡的是童君寧,只要有童君寧在,裴靜溪遲早可以離開,與尤聽雪不同。

霍臨霆進門後就看到坐在落地窗前的尤聽雪,淺金色的晚霞落在她身上,仿佛要融進餘暉中去一樣,莫名讓人覺得難過。

“聽雪,管家說你找我?”霍臨霆站在稍微遠一點的地方問,他的不耐煩很明顯,他可以對尤聽雪呼之即來揮之即去,卻不允許尤聽雪問一次他是否回來吃晚飯。

尤聽雪沒辦法自己控制輪椅,轉頭看他:“等我這次的傷好,我想回去讀書。”

霍臨霆楞住了,沒明白尤聽雪的意思:“什麽?”

其實尤聽雪知道自己態度轉變得很突然,可是她經過第一世的堅持與第二世的虛與委蛇,都沒有太好的結果,只能折中一下。

尤聽雪繼續說:“我累了,如果你覺得在大學裏不好看管我的行蹤,那我可以先去你的公司裏過度一段時間,跑來跑去沒意思,你願意做什麽就做什麽吧。”

話說得很明白,就是妥協了,在一次又一次的逃跑與被抓中,尤聽雪累了,寧可擺爛。

霍臨霆卻不滿意了:“你不是說永遠不會跟我在一起的嗎?這麽快就變卦了,這就是你做研究的態度?”

十年八年尤聽雪確實可以堅持,可她不止十年八年,是等了整整兩輩子。

尤聽雪靠在輪椅椅背上:“所以,你希望聽到我什麽樣的回答呢?像那些偶像劇裏一樣,女主永遠不會同意霸總的追求,拖到你心動、生出感情,最後兩人終於可以和和美美地在一起一輩子?霍臨霆,斯德哥爾摩加上煤氣燈效應,確實會讓很多女生死心塌地,但我可以明確告訴你,我只是累了。”

“累了?你之前跑那麽多次,怎麽只有這次累了?”霍臨霆好奇地走到尤聽雪前面蹲下,仰視尤聽雪的眼睛。

“我做了個夢,夢裏你說,你不在乎我給出什麽樣的答案,你只是想像個神一樣,看我做出什麽樣的選擇,貪婪妥協則批判、堅持獨立則讚賞,你每一次讓我逃跑,都是在看我做什麽樣的選擇,可是選擇題做多了,也會累的,就這樣吧。”尤聽雪疲憊又無奈地說。

霍臨霆凝視她一會兒,忽然惡劣地笑起來:“可我就是喜歡看,你不跑,就永遠沒有離開的資格,我說過,我會把你養在金籠裏一輩子的,直到你死去為止。”

尤聽雪平靜地看著他,沒說話,隨後管家來說,晚飯準備好了,問他們是不是還在餐廳吃。

在哪裏吃飯尤聽雪沒意見,霍臨霆反而說去書房吃,讓管家端上去。

晚飯只有尤聽雪一個人坐在餐廳裏,管家跟一個女傭在旁邊等候,尤聽雪仿佛沒有人強迫一樣,正常吃完了飯,讓女傭帶她去擦身,晚上看了會兒書,九點半按時睡覺。

第五年的時候霍臨霆還沒完全跟尤聽雪睡一塊,他只有來找尤聽雪上床的時候會留下,平時就住自己的主臥。

自從跟霍臨霆說了那些話後,尤聽雪就開始正常地在別墅裏生活,每天要去環廊下午休或者曬太陽,加上按時吃飯、覆健,皮膚逐漸有了血色,在最好的年紀,愈發明艷動人。

霍臨霆卻當尤聽雪是空氣,不再跟她說話,也不再跟她上床,像是一定要逼尤聽雪做出新的選擇來。

比沈默跟生熬日子,霍臨霆可比不過尤聽雪,她上輩子連在半山別墅那種無聊日子都能過下去,在市區別墅裏除了人多一點,完全沒有任何變化。

很快到了五月份,天氣越來越熱了,尤聽雪被熱得睡不著,她這才發覺,原來市區比山裏熱多了,山裏茂密的森林遮擋陽光,夏天沒那麽熱,市區高樓林立,到處都是鋼筋水泥建築物,熱起來能讓人脫一層皮。

曬了兩天尤聽雪受不了,問管家能不能給她弄冰盆。

管家說可以,於是就變成了尤聽雪在環廊下鹹魚癱,旁邊圍了一圈冰塊,涼爽與太陽並存。

五月底,蔣東遠忽然過來,說是要找霍臨霆,一進門就看到了拐角處的尤聽雪,他疑惑地走近,等管家過來,問:“那是誰?霍臨霆那小子有新歡了?”

“沒有,那是尤小姐,尤小姐最近喜歡上了曬太陽,所以每天下午都在那。”管家如實回答。

“尤小姐?那個尤什麽雪的?她不跑了?”蔣東遠這才想起來,傳聞中霍臨霆的真愛,其實哪裏是真愛,不過是霍臨霆不服輸罷了,他還以為這個尤聽雪能堅持多久呢。

管家點點頭,回道:“是尤聽雪小姐,我聽尤小姐跟先生的談話,似乎是尤小姐覺得一直逃跑累了,所以想回去上學,但是先生沒同意,先生覺得繼續玩逃跑游戲比較有意思,現在看起來像在冷戰。”

不過管家覺得,這應該是單方面的冷戰,因為尤聽雪每天都很愜意,只有霍臨霆不高興,可如果他這樣就厭棄了尤聽雪,又好像自己被尤聽雪的激將法刺激成功了似的。

左右都不對,互相就這麽硬撐著。

蔣東遠玩味兒地摸摸下巴,盯著尤聽雪一會兒,嘀咕:“這樣啊……”

三天後,霍臨霆臉色難看地回來,見尤聽雪在客廳裏看動畫片,更氣不打一處來:“誰讓你在客廳看電視的?”

“你不給我手機電腦平板看,我就在這看啊,有什麽問題?”尤聽雪目不轉睛地回答。

“以後你不許看,在這裏,你沒有任何娛樂活動,”說完,霍臨霆扯了扯領帶,似乎煩躁得很,大步走到尤聽雪身邊,將一張邀請函丟掉尤聽雪懷裏,“還有,你什麽時候勾搭上蔣東遠的?竟然讓他專門去我那請你參加宴會!”

尤聽雪疑惑地看他一眼,按了暫停,拿起邀請函打開一看,確實是沒聽說過的宴會,她看了下邀請函的信息,大概意思就是蔣東遠舉辦了一場很無聊的招商宴會。

五月份海禁,會一直禁到八月份,這期間相當於是船只、海產生意的輪休轉換時期,蔣東遠的爺爺是船王,父親跟叔叔伯伯又是在相關行業工作,江城的港口、航線幾乎是他們分配的,每年這個時節搞宴會很正常。

不過說來說去,還是他們那個圈子的輪換,真正分到底下漁民跟個體戶的資源並沒有多少。

尤聽雪看完邀請函,合上後放到茶幾上,繼續播放動畫片,說:“我不去,一看就很無聊,而且我是搞研究的,我連潮水規律都背不清楚,去那幹嘛。”

霍臨霆疑惑地看她一會兒:“真不是你聯系蔣東遠的?那他專門找你做什麽?”

做什麽,估計還是勸裴靜溪聽話,尤聽雪還能不知道這蔣東遠心裏幾根花花腸子,令人煩得很。

上輩子就是因為蔣東遠才出事的,尤聽雪現在想起他就惡心,恨不得他跟霍臨霆一塊掉水裏淹死,根本不想理他們。

霍臨霆見尤聽雪油鹽不進的,氣得直接去把電視給踢壞了,他冷笑一聲:“讓你看,我說了,你在這裏,沒有任何娛樂活動!”

“那你自己玩吧。”尤聽雪無語地看他一眼,推著輪椅往電梯走,現在她拆夾板了,不再需要人推。

“你——”霍臨霆氣得想沖過去打尤聽雪一頓,被趕來的管家給攔住了。

管家已經把事情了解了個大概,輕聲跟霍臨霆解釋:“先生,尤小姐確實沒見過蔣先生,不過蔣先生前幾天來找過你,我記得當時跟你說過了。”

那天蔣東遠來看一眼就走了,本來說找霍臨霆的,結果並沒有等到霍臨霆回家就離開了。

【此章完】

尤聽雪:氣死你氣死你氣死你略略略~~~

謝謝觀看,看文愉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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